所以,西漢列侯一般為內(nèi)外兩重棺,棺體巨大,它的內(nèi)外兩層棺的前部都會空出一塊地方,以便盛放東西。它的質(zhì)地是桐木,合乎葬律中列侯死后用桐木棺下葬的規(guī)定。棺放在一輛四個輪子沒有輻條、矮床形的小車上,它的名子叫“輁軸”,通常會使用三次,第一次在入殮時;第二次在移尸宗廟告慰自己的祖先時;第三次就是在下葬的時候。
最后,列侯墓通常不能使用金縷玉衣,而周勃和他的夫人使用銀縷玉衣是一個特例,因為周勃可是一位大功臣。劉賀墓的內(nèi)棺蓋上有冠帷的痕跡,他本人沒有資格使用金縷玉衣,因此使用的是多層衣衾交織的絞衾制,我們看到內(nèi)棺中紡織品疊壓所留下的痕跡,也說明了這一點。在絲織品之下靠近軀體的地方擺有大量玉璧,而劉賀的臉上也會蓋著東西,它叫做“掩”,我們目前還不確定它的質(zhì)地,但這一切已經(jīng)表明劉賀的葬制是非常合乎禮制的。
那么,為什么一個小小的?;韬钅箷鐾聊敲炊嗫此瞥皆嶂频呐阍崞??
一些不尋常的陪葬品背后
?;韬钅怪凶钗蟊姷木褪墙鹋c錢,金為黃金,而錢指的就是五銖錢。其中黃金又分金板、金餅、馬蹄金、麟趾金等等,到目前為止共發(fā)現(xiàn)378枚(塊),合重一百余斤;而五銖錢大概有200萬枚,重達十幾噸。
然而劉賀并沒有僭越,眾所周知,黃金和它的墨書反映了西漢一朝的酎金制度。從漢文帝時開始,王侯需要按照封地大小和人口,在每年宗廟祭祀時獻上黃金,當(dāng)時進獻的還不多,大抵是按照食邑的人口數(shù),兩百戶四兩黃金,西漢一戶五口人,也就是每千人才交四兩。但到了漢武帝時,它就成了皇帝打著黃金不合法度(例如分量不足、成色不好等)來進行削藩的借口。而?;韬钅怪杏心敲炊嗟鸟R蹄金和麟趾金也是得益于漢武帝的賞賜,畢竟是自己的骨肉。
這些黃金的純度都非常高,高達99%以上,其中金板的純度更是接近100%,之所以提純效果那么好,有些專家認為當(dāng)時采用了混熔法,也就是把黃金和水銀放在一起來提純,水銀蒸發(fā)后其中留下的自然都是純度很高的黃金。關(guān)于它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,就是馬蹄金和麟趾金上的“上”“中”“下”字鑄文,因為純度一致,所以下一步我們要對它們進行稱量統(tǒng)計,看看它們的含義到底是什么。
可為什么劉賀墓能有如此之多的黃金呢?我們在金餅的墨書中發(fā)現(xiàn)了蛛絲馬跡,其上有“元康三年……?;韬畛假R……酎黃金……”的字樣,這一年他剛被封為海昏侯。也就是說,漢宣帝并不給他進行皇家宗廟祭祀的權(quán)利。鑄好的黃金也就沒地兒可用,只好隨葬到自己的墓中去了。而隨葬品中的一些麟趾金和馬蹄金,還有一些高等級的車馬器等物品,都不是劉賀所用之物,應(yīng)是他父親劉髆的生前之物。為什么劉賀墓埋葬了很多他父親留下的東西?
這不得不說劉賀一生的坎坷,他雖然被封了?;韬睿且廊惶硬贿^政客們的打擊,他不僅在當(dāng)?;韬顣r被降了級,甚至在他去世時,由于他的兩個兒子也相繼離世,所以就被再次除了國。而在當(dāng)時,也不是山高皇帝遠就可以隨便僭越的,皇帝會派太常大夫去監(jiān)視列侯們的喪葬行為,而對太常大夫來說,最為省事兒的辦法莫過于把昌邑王時期和?;韬顣r期的遺物統(tǒng)統(tǒng)都埋進劉賀的墓葬中。畢竟在這時,西漢的?;韬顕嬉欢温淞?。
而那些重達十幾噸的五銖錢真的算不上什么,東漢時,皇帝對兩千石的官吏也通常會賜錢百萬,即使到了銅錢匱乏的漢安帝時,也會給始封的諸侯王賜錢一千萬,這都反映了漢代喪葬中的賜錢制度。而其中令我們欣慰的是,在一堆五銖錢的底部,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串完整的五銖錢,它正合一串一千的數(shù)量,以往認為唐宋時期才開始的這一計數(shù)單位,其實早在西漢中期偏晚就已開始了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