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寧國府士子身份奪得狀元,引起轟動;胸有韜略,擅長審時度勢,敢于進諫,兩度為相;后遭受迫害,冤死于循州,留下傳奇故事

收藏于吳氏族譜中的吳潛畫像
人物簡介
吳潛:字毅夫,號履齋,原籍宣州寧國府。嘉定十年殿試奪魁,而后兩度為相。遭奸佞排擠,謫徙循州,病故后由子孫扶柩密葬于南安東田。著有《履齋遺集》,詞集有《履齋詩余》等。
現(xiàn)今南安市東田鎮(zhèn)的芹山湖尾山山腰處,有一“也”字形的古大墓,墓丘坐北朝南,當?shù)厝朔Q其為“也字墓”。據(jù)介紹,此墓為南宋狀元宰相吳潛之墓。吳潛原籍宣州寧國府(今安徽宣城),因其父在浙江德清縣仙潭(今新市鎮(zhèn))為官,故出生于浙江德清。那他的墓緣何會出現(xiàn)在南安東田呢?本期《溫陵志》帶您去一探究竟。

此為《西湖古代白話小說選》插圖,描述鄭虎臣在木棉庵內(nèi)怒斥賈似道的場景。

泉州吳氏東觀西臺大宗祠的正殿上懸掛著為吳潛而立的“狀元宰相”匾額。
名臣之子 狀元及第
《滿江紅》詞牌是古人十分鐘情的調(diào)名之一,此調(diào)有仄韻、平韻兩體,既可表達清新綿邈之情,亦可抒發(fā)悲壯激越之懷。不管是柳永的《滿江紅·暮雨初收》、辛棄疾的《滿江紅·點火櫻桃》,還是岳飛的《滿江紅·寫懷》、戴復(fù)古的《滿江紅·赤壁懷古》,都成了流唱至今的佳篇。“萬里西風,吹我上滕王高閣……嘆十年心事,休休莫莫。歲月無多人易老,乾坤雖大愁難著。向黃昏,斷送客魂消,城頭角。”這一首《滿江紅·豫章滕王閣》雖不如岳飛等人的出名,但亦是寫盡滄桑之作,此詞正是出自南宋名臣吳潛之手,當時他正謫居建昌軍(今江西南城),有一年登滕王閣后,發(fā)此憂國憂民的慮思與哀傷。而晚年的吳潛確實處于非同一般的悲涼境地,這事還得從頭說起。
吳潛,字毅夫,號履齋,南宋慶元元年(1195年)誕生于一名宦之家,據(jù)《宋史·吳潛傳》載,其為“秘閣修撰柔勝之季子”。吳潛生長在數(shù)代講習理學(xué)的家庭,后來他自稱“幼聞先臣之訓(xùn)”“泣而識之不敢忘”。父親吳柔勝是受過程朱理學(xué)熏陶的飽學(xué)之士,治學(xué)極為嚴謹,登淳熙八年(1181年)進士第,著有《宗澤行實》十卷,為南宋理學(xué)的復(fù)興和發(fā)展作出過重要貢獻。柔勝生四子,即吳源、吳泳、吳淵和吳潛。吳潛的哥哥吳淵是嘉定七年(1214年)進士,官至兵部尚書、江東安撫使,拜資政殿大學(xué)士,封金陵侯。父親與哥哥已經(jīng)如此了不起,但吳潛后來的聲望,甚至還要蓋過前兩者。
嘉定十年(1217年),年僅23歲的吳潛,以宣州寧國籍舉子身份登進士魁首(狀元)。時有民謠:“水打北園廟,寧國出狀元。”說的正是吳潛,可見當時他科舉奪魁引起了全城的轟動。不久,吳潛授承事郎、簽鎮(zhèn)東軍節(jié)度判官,再改簽廣德軍判官。
嘉定十七年(1224年),潛父吳柔勝卒,享年71歲。那年冬天,吳潛奉柩葬父于長安鄉(xiāng)宋山石岡之原,開始長達3年的憂居。

墓側(cè)的“吳府”碑。

據(jù)宣城吳氏族譜載,吳潛曾被御賜“忠勤樓”匾。(宣城市歷史文化研究會供圖)
審時度勢 敢作敢為
寶慶三年(1227年), 33歲的吳潛返朝,遷校書郎,添差通判嘉興府,代理嘉興府事。之后,一路官運亨通,34歲轉(zhuǎn)承議郎、授秘書省正字;35歲,特授行秘書省校書郎,轉(zhuǎn)任朝散郎、尚書金部員外郎。37歲,遷尚右郎官。作為尚右郎官,吳潛的職責就是在吏部負責武官的銓敘選授,這時他上書稱:“重地要區(qū),當豫畜人才以備患。論大順之理,貫通天人,當以此為致治之本。”提出為國家儲備合適人才的方案。
當時丞相史彌遠把持朝政、權(quán)勢熏灼,吳潛可不管這個,直接貽書史彌遠,建議性地提出振興國家的六論:一曰格君心,也就是維護君主的圣明,避免朝政走歪路;二曰節(jié)奉給,意即提倡節(jié)儉;三曰振恤都民,即朝廷要關(guān)心民瘼;四曰用老成廉潔之人,意即罷用貪官;五曰用良將以御外患,加強邊境防御;六曰革吏弊以新治道,即提升各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。可以看出,吳潛是個想要有所作為的官員,同時還是個敢作敢為、敢于承擔責任之人。史彌遠實為一代權(quán)相,他在收到吳潛這個“小官吏”的建議書后自然并不當回事,轉(zhuǎn)身就將它扔進廢紙簍里了。然而,吳潛干事積極的態(tài)度還是被人們看在眼里,獲得大家的認可。不久,他被朝廷授直寶章閣、浙東提舉常平,后改吏部員外郎兼國史編修、實錄檢討,遷太府少卿、淮西總領(lǐng)。
紹定六年(1233年),史彌遠病死,理宗親政。蒙古約宋聯(lián)兵夾擊金國。吳潛審時度勢,提出“以和為形,以守為攻,以戰(zhàn)為應(yīng)”之策,認為應(yīng)該警惕蒙古的野心。但朝廷不予采納。端平元年(1234年)四月,理宗欲進兵中原,收復(fù)河南故地,朝臣們?yōu)?ldquo;收復(fù)三京,據(jù)關(guān)守河”的方案爭論不休。吳潛上書對收復(fù)河南的利與弊進行分析,希望理宗量力而行。他認為一旦合兵攻金,中原大地又將是生靈涂炭,朝廷得到的不過是被戰(zhàn)爭摧毀過的荒城、廢墟,而中原的百姓將陷入更加困苦的境地。另一方面,河南平原易攻難守,駐城軍隊的糧草和輜重補給隨時可能被切斷,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。但理宗一意孤行,派兵進入中原故地,史稱“端平入洛”。后果確如吳潛所料,宋兵接連吃了敗仗。雖然最終依靠強大的蒙古騎兵,宋蒙聯(lián)合滅掉了金國,但南宋也僅取得河南陳、蔡東南之地,證明吳潛所言不虛。吳潛之后又上疏:“保蜀之方,護襄之策,防江之算,備海之宜。”提出應(yīng)早做準備,憑借天險來防御蒙古軍的南下侵襲。
不久,理宗“詔求直言”,吳潛針對蒙古滅金后的形勢,條陳治政九事:“一曰顧天命以新立國之意;二曰植國本以廣傳家之慶;三曰篤人倫以為綱常之宗主;四曰正學(xué)術(shù)以還斯文之氣脈;五曰廣蓄人才以待乏絕;六曰實恤民力以致寬舒;七曰邊事當鑒前轍以圖新功;八曰楮幣當權(quán)新制以解后憂;九曰盜賊當探禍端而圖長策。”史冊贊其“凡朝政得失,中外利病,盡言無隱”。在這九條治政策略當中,楮幣(即宋﹑金發(fā)行的會子等紙幣)的改革最有遠瞻性,因為金國覆滅,其中一大原因正是因為惡性通貨膨脹。吳潛意識到這時南宋國家財政困難,所以提出在商品流通中加速貨幣流通的法子,還解決通貨膨脹的問題??上М敃r朝令不通,他的貨幣政策雖被朝廷采納,但卻推行不力,見效不大。更可悲的是,吳潛的貨幣新政觸碰了高官顯貴的利益,他也因此受到懲罰。史載其以“直論忤時相鄭清之”,被罷官,奉千秋鴻禧祠(在古代“奉祠”有點退養(yǎng)二線的意思)。這次經(jīng)歷對于吳潛來說,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。
是金子總會發(fā)光的。僅隔一年,吳潛就東山再起了。端平二年(1235年),春,吳潛除秘閣修撰,代理江西轉(zhuǎn)運副使。三月,升太常少卿、知鎮(zhèn)江府事。在鎮(zhèn)江任上,他奏請改小斛斗的容量減免租稅,提出“寬恤人戶,培植根本”等十五事,受到民眾的擁戴。也在同一年,蒙古軍開始南侵,大汗窩闊臺派三路軍隊攻打南宋,對軍事重地襄陽形成包圍圈,宋蒙盟約被徹底撕碎。南宋朝廷這時才意識到吳潛之前的預(yù)測是如此準確。

呈“也”字形的吳潛墓。
胸懷韜略 初登相位
嘉熙元年(1237年)正月,吳潛代理兵部侍郎并兼檢正。吳潛奏請急救襄陽,力主抵抗蒙古軍,反對議和。八月,吳潛試工部侍郎知慶元府,兼沿海制置使,后改知平江府。在平江期間,吳潛一方面上奏請兵部調(diào)撥糧款,一方面施行一系列有效的軍事措施。如施行“義船法”御寇,即令三郡所屬各縣聯(lián)合起來輪番巡海,“旦日于三江合兵,民船閱之,環(huán)海肅然”;另外還設(shè)軍事戍守要塞,招募精兵前往鎮(zhèn)守。在國家危難關(guān)頭,吳潛展現(xiàn)出了一位政治家、軍事家該有的雄才韜略。
此后,吳潛仕途變動復(fù)雜,基本上在地方上為官,出知過鎮(zhèn)江府、臨安府、紹興府、建寧府等。淳祐八年(1248年),吳潛除知福州兼本路安撫使,但他推辭赴任,不久徙知紹興府,兼浙東安撫使。
淳祐九年(1249年)冬,吳潛除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、同提舉編修。理宗召對,吳潛面君時曰:“國家之不能無敝,猶人之不能無病。今日之病,不但倉、扁望之而驚,庸醫(yī)亦望而驚矣。愿陛下篤任元老,以為醫(yī)師,博采眾益,以為醫(yī)工。使臣輩得以效牛溲馬勃之助,以不辱陛下知人之明。”表明對治國安邦的殷切希望。淳祐十一年(1251年),吳潛入為參知政事,拜右丞相兼樞密使,后進封金陵郡開國公。迎來了人生的一次巔峰,此時的他已57歲。
可惜,這次巔峰并未持續(xù)太久。第二年,吳潛自請解除要職,以觀文殿大學(xué)士身份,提舉洞霄宮?!端问?middot;吳潛傳》載曰:“明年,以水災(zāi)乞解機政。”這當然是史官的春秋筆法。事實上,吳潛去職主要是因其整肅朝綱,受到一批朝臣反對,他很快受到左丞相謝方叔排擠,被羅織“以蕭泰來論其奸詐十罪,如王安石而又過之”等罪名。理宗扛不住朝議,只好借水災(zāi)泛濫、天兆不祥之名,準許吳潛辭去相位。時簽書樞密院事的高斯得在其《自敘六十韻》詩中不無感慨地說:“吳公亦去相,國事堪潸然。”

通往吳潛墓的道上有一塊現(xiàn)代立的說明碑
奸臣當?shù)?無奈落職
在今天的泉州涂門街西段,坐落一棟金碧輝煌的祠堂建筑——泉州吳氏東觀西臺大宗祠。大宗祠內(nèi)尚存有清代狀元吳魯撰書的《溫陵合族吳氏祠堂記》、舉人吳拱震撰書的《溫陵吳氏大祠堂記》,以及進士吳增撰文、吳拱震書寫的《東觀西臺族史和吳氏大宗祠》三方碑記。在大宗祠的正殿內(nèi),懸掛一塊橫匾,上鐫“狀元宰相”四字,據(jù)介紹此匾正是為南宋名臣吳潛所立。吳潛卒后葬于南安東田芹山湖尾山,其后裔子孫也陸續(xù)遷徙入泉,散居于南安、晉江一帶。由于泉州吳氏東觀西臺大宗祠為泉州吳氏合族并祀的祠堂,故而吳潛族裔亦將其神主位奉祀于這座大宗祠內(nèi)??梢哉f,吳潛與泉州的相遇,是歷史使然。而如果深究吳潛之死,則與奸相賈似道有著脫不掉的干系。兩人的恩怨甚至應(yīng)算是宋史中的一段傳奇。
在吳潛第一次登相被貶的時光里,賈似道卻在官場中“火箭騰空”似的飆升。賈似道的姐姐賈氏是宋理宗的貴妃。憑借“皇親”的這層關(guān)系,賈似道在官場上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。淳祐十年(1250年),吳潛還在兼知政事時,賈似道已以端明殿學(xué)士之銜坐鎮(zhèn)兩淮,儼然一方統(tǒng)帥,此時的他方才38歲。寶祐二年(1254年),賈似道直接被加官為同知樞密院事、臨??ら_國公。寶祐四年(1256年),賈似道加參知政事,已然成為朝廷核心層的要員之一。寶祐五年(1257年),又加樞密院事,威權(quán)更盛。
寶祐四年,吳潛被起用為沿海制置使,判慶元府。在慶元府的三年任期內(nèi),吳潛開閫海道,積累府財,并“代民輸帛”,大幅減輕了百姓的稅賦負擔,政聲斐然。但此時的他早已有心歸耕山野,屢疏求退,最終獲得詔許。開慶元年(1259年),吳潛返回家鄉(xiāng)?;厥谆潞8〕恋囊簧?,他用感傷的筆調(diào)寫道:“十日為山客,今朝問水程。沙橫凝港斷,灘汛覺舟輕。遠近村舂合,高低漁火明。回頭忽蒼莽,一望一關(guān)情。”吳潛以為這回可以留在家鄉(xiāng)享受鄉(xiāng)居清福,不必再看朝中小人弄權(quán)、貽誤國事了。但居鄉(xiāng)不過一個多月,理宗就又把他召回朝,“以醴泉觀察使兼侍讀,奉朝請”。職責所在,吳潛返朝后,幾次對理宗進忠言,希望皇帝能“畏天命,結(jié)民心,進良才,通下情”。十月,吳潛再度拜相,為左丞相兼樞密使,封慶國公,晉封許國公。
重獲相位也為吳潛之死埋下伏筆,因為他擋住了賈似道的晉升之路。寶祐六年(1258年),蒙古興兵入侵南宋。宋理宗忙命賈似道赴漢陽督戰(zhàn),順帶援助鄂州。但賈似道這個花花太歲哪懂兵法,他在前線的幾番騷操作,令宋軍節(jié)節(jié)失利。為躲避戰(zhàn)火,他甚至無恥地私下里向敵人納幣求和。眼看賈似道就要身敗名裂,沒想到此時元憲宗蒙哥忽然暴斃于合州東邊的釣魚城,在前線率兵作戰(zhàn)的忽必烈火速班師還朝爭奪皇位。賈似道撿了個大便宜,把這退兵的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。理宗大喜,遂封賈似道為少師、衛(wèi)國公。
此前,賈似道在漢陽督戰(zhàn)的時候,丞相吳潛曾采納監(jiān)察御史饒應(yīng)子的建議,命賈似道移師黃州(今湖北黃岡)以抗元軍。賈似道接到調(diào)令,認定吳潛這樣做是欲借元軍之刀置自己于死地,十分惱恨,伺機報復(fù)。賈似道到處打探消息,刺探到理宗對吳潛在當初宋蒙交戰(zhàn)之際,因軍情緊急,往往先斬后奏的行為頗為不滿,便不斷在理宗面前挑撥他與吳潛的關(guān)系。景定元年(1260年)四月,賈似道令侍御史沈炎疏劾吳潛過失,羅織吳潛指揮作戰(zhàn)不力、在立儲問題上“奸謀不測”等罪名,導(dǎo)致吳潛再度罷相落職,以觀文殿大學(xué)士提舉洞霄宮?!端问?middot;賈似道傳》稱:“似道遂陳建儲之策,令沈炎劾潛措置無方。”秋七月,攀附賈似道的侍御史何夢然,上疏彈劾吳潛“欺君無君之罪”,理宗一怒之下將吳潛“謫建昌軍,尋徙潮州,責授化州團練使、循州(今廣東龍川一帶)安置”。

漳州木棉庵內(nèi)曾上演一段傳奇故事
中毒而亡 臨終謝世
“邊馬南來動北風,屢陳長策矢孤忠。群豺橫暴嘉謀遏,儀鳳高飛事業(yè)空。愁恨暗消榕樹綠,寸心漫擬荔枝紅。欲知千載英雄氣,盡在風雷一夜中。”這是吳潛徙遷至循州后,在生命的最后時期寫的三首《謝世詩》之一,詩風既激昂又凄勁,悲苦色彩濃烈。
吳潛到達循州后,寓居?xùn)|山寺(曾為循州貢院)。循州城位于東江西畔,每年入夏雨季,十澇九災(zāi),百姓的農(nóng)田房屋常常受淹。吳潛曾在寧波鄞江修筑過很多壩堰,他把治理鄞江水患的技術(shù)帶到了循州,手把手教當?shù)厝诵薜谭篮?,使循州城從此免受澇?zāi)。他還在東山寺內(nèi)辦起了“三沙書院”,向當?shù)厥孔觽魇诶韺W(xué)精髓、經(jīng)科要義,贏得學(xué)子們的愛戴。
雖然吳潛已被貶至千里之外,但賈似道仍對他不放心,時時想著加害于他。不久,賈似道即挑選了一名叫劉宗申的心腹官員任循州太守,密令他讓吳潛“走不出”循州。有文獻記載“吳潛中毒”的傳說,文稱劉宗申一到任,吳潛便有了警覺。劉宗申先是遣人在寺院的井水里投毒。吳潛卻先有防備,悄悄在屋內(nèi)床下掘了一口水井,幸免于難。劉宗申見一計不成,又生一計,想借設(shè)宴之名除掉吳潛,但被吳潛婉拒。劉宗申不肯罷休,強行把宴席設(shè)在吳潛住處,結(jié)果吳潛被灌食物和美酒后中毒,全身腫脹,氣喘難眠。吳潛自知死期將近,與人曰“吾將逝也,夜必雷風大作”。景定三年(1262年)五月十八日夜,東山寺上空果然雷聲大作,狂風夾著大雨,一代忠賢良臣吳潛在屋中“端坐而逝”,結(jié)束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段“悲悲復(fù)怨愁,憔悴更憔悴”的歲月。吳潛“中毒之說”雖史冊無載,但他臨終前所寫的《謝世頌》第三首詩確實預(yù)言性地稱:“生在湖州新市上,死在循州貢院中。一場雜劇也好笑,來時無物去時空。”吳潛生前著有《履齋遺集》,詞集有《履齋詩余》等。為紀念吳潛,循州人將他謫居的東山寺改名為“正相寺”,寺院旁的開元塔改稱“正相塔”,今塔仍存。
除掉吳潛后,賈似道有一段時間確實飛黃騰達。理宗駕崩后,度宗即位,不久賈似道即升任太師、平章軍國重事,獨攬大權(quán)。但這份榮華富貴并不長久。咸淳九年(1273年),襄陽陷落。德祐元年(1275年),賈似道率13萬精兵出師迎戰(zhàn)元軍于丁家洲,結(jié)果慘遭大敗,逃奔揚州。朝野震恐,輿論大嘩,官民一齊要求殺賈似道以謝天下。在強大的壓力下,謝太皇太后只得將賈似道免職,“謫為高州團練使、循州安置,籍其家”。此時距景定元年吳潛“授化州團練使、循州安置”僅隔不足15年,天道輪回何其快也!當時即有無名氏賦《長相思》曰:“去年秋,今年秋,湖上人家樂復(fù)憂,西湖依舊流。吳循州,賈循州,十五年前一轉(zhuǎn)頭,人生放下休。”
然而,吳潛尚能走到循州,賈似道卻不能。在南貶的路上,賈似道沿途為萬民唾棄。而且無巧不成書,押解他的縣尉鄭虎臣,正是曾被他迫害以致氣死的太學(xué)生鄭隆的兒子。鄭虎臣早就對賈似道恨之入骨了,想到不僅父親被這奸賊逼死,連吳潛這樣的良相也死在這個家伙手上,氣就不打一處來。一路上鄭虎臣故意頻頻給賈似道難堪,想逼他自盡。但賈似道貪生怕死,還妄圖茍延殘喘。德祐元年八月,賈似道一行人來到漳州的木棉庵歇腳,鄭虎臣再次暗示賈,讓他自殺。賈似道不聽,說:“太皇允許我不死,有詔讓我死就死。”鄭虎臣聽后不由怒火中燒,隨著一句“我為天下殺你,雖死何憾”的怒吼,他用大槌錘斃賈似道。如今,在漳州龍海的九龍嶺下,仍可見木棉庵屹立道旁。庵外榕蔭下豎立一長方形石碑,高3米多,寬1米許,鐫刻“宋鄭虎臣誅賈似道于此”十個大字,此石碑為明代抗倭名將俞大猷所立,后斷半截。清乾隆間,龍溪知縣袁本濂重立該碑。碑前方后來還建了一座木棉亭。

墓的左前方有“宋狀元宰相”豎石碑。
長眠青山 史冊留芳
車到南安東田的芹山湖尾山,沿著盤山公路開至半山腰。下車步行穿過一條兩邊滿是綠樹的小道,不遠處便見一塊大石碑立于道畔,仔細一看發(fā)現(xiàn)這是1985年立的吳潛墓的說明碑,有點類似于古代的墓道碑了。繼續(xù)向前行約30米,即見一座“也”字形的古大墓,墓丘坐北向南,當?shù)厝朔Q其為“也字墓”。墓前無碑,卻有一弧形石屏,上鐫雙獅戲珠,應(yīng)為現(xiàn)代重修之物。墓的左前方有“宋狀元宰相”豎石碑,右前方則有“吳府”石碑。據(jù)介紹,該墓即為南宋狀元宰相吳潛之墓。墓分雙層,上層石埕較寬,下層與道路相接。墓較簡潔,未見石翁仲、石虎、石羊、石馬等物。周邊綠蔭疊翠,墓前一片開闊,可以遠眺巍巍仙洞山,風光秀美。
據(jù)東田當?shù)厝私榻B,吳潛在廣東循州被奸臣賈似道謀害后,家人為保全其尸骸,將遺體安置于棺內(nèi)運出循州,一路護送至當時頗為繁華的港都泉州,密葬于南安東田的湖尾山間,并留下一支吳姓守墓人。后來,吳潛子孫亦有人徙居泉州,其后裔今散居南安、晉江一帶。而據(jù)安徽宣城和浙江德清的媒體近年報道,在宣州及德清都建有吳潛的衣冠冢。
風卷年月,如今距吳潛和賈似道這對生死冤家的年代已過去700余年。曾經(jīng)的萬人之上也好,忠奸兩分也罷,早已掩入史冊的某些角落,鮮有問津。不過,人心的雕鏤永不漫漶,恰如木棉庵外的那塊石碑,白底紅字,迄今望之依然有著動魄悸魂的冷峻。
(來源:泉州網(wǎng) 記者 吳拏云 文/圖(除署名外)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