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不思異：電臺》里比較受歡迎的《尋隱者不遇》拍攝最后一個鏡頭的現(xiàn)場。圖/受訪者提供
非典型影視團隊
2015年，歐丁丁抱著項目書四處找合作團隊和投資方。對方一看只是5到10分鐘的單元短劇，都說算了，太短。那時候項目的名字叫“不思議”，誕生在他大學期間，是歐丁丁隨便想出來的。
在南京廣播學院讀書的時候，拍膩了小清新愛情題材，歐丁丁轉(zhuǎn)向玩起了小眾的驚悚風格。同學作業(yè)是青春片，他交的是鬼片，包括畢業(yè)作品也是。那時，短視頻剛剛興起，1991年出生的歐丁丁捕捉到了這個風口的氣息，單元短劇時長便是基于此的考慮。
輾轉(zhuǎn)一大圈，歐丁丁才想起來，曾經(jīng)認識的袁哲和邱其虎也許是很好的合作者。畢業(yè)前，他曾在央視實習，之后留下來做綜藝節(jié)目的導演。兩年之后，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影視，從央視辭職。正巧，辭職的那一周，朋友邱其虎給他打來電話，要找他敘舊聊天。
袁哲和邱其虎是中國傳媒大學的校友，在學校時就一起拍過片子。畢業(yè)之后，袁哲在廣電總局工作了兩年，還是決心出來做獨立編劇。但劇本完成，找平臺，之后全是不可控的因素，他覺得這樣不是辦法。之后，兩人一起創(chuàng)業(yè)，方向是給一些影片做前期開發(fā)。一次，要找一個長著娃娃臉、又會英語的演員，他們通過母校校友找到了在南京廣播學院攝影系讀大一的歐丁丁。
2014年，邱其虎和袁哲又創(chuàng)辦上海琥轅影視有限公司，專門做電影制片和發(fā)行，定位的方向是兩人都一直感興趣的懸疑、科幻。創(chuàng)業(yè)的時候，他們看見“中國的市場總是越全才越專業(yè)”，而他們選擇借鑒好萊塢模式，覺得要開發(fā)一個垂直領域，做精細。袁哲的經(jīng)驗讓他很清楚這個類型邊界在哪兒。比如，鬼和宗教是不能碰的，而怪物可以。
“短視頻已經(jīng)是紅海，但是迷你劇是藍海。”2017年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這一點，環(huán)顧了一下圈內(nèi)，幾乎沒有嘗試者。想清楚路線，開始轉(zhuǎn)方向，做獨立制片，找導演，組建制作團隊和投資人。也就是這個時候，他們聯(lián)系上了歐丁丁。
他們碰撞了兩天，安排公司在職的90后編劇楊笑一對接，一起開發(fā)劇本。大家覺得歐丁丁原本起的《不思議》名字不太好，要改，但換了很多也沒有覺得更好，有人把“議”改成了“異”，歐丁丁覺得倒是不錯，“不思異TV”就這么啟動了。
團隊大約十來個人，常常被歐丁丁叫來一起頭腦風暴，在他原來的基礎上生長出了各種各樣新的故事，楊笑一把這些故事的內(nèi)核擴充成詳細的劇本。歐丁丁再通過各種途徑找合適的演員。
最初，第一季《不思異：辭典》在B站和他們的微信公眾號播放，雖然點擊量過了百萬，但是公號的粉絲只有3000左右。他們也嘗試全網(wǎng)分發(fā)，但在好幾個平臺都被下架了。
他們反思了一下，國內(nèi)已有的網(wǎng)劇模式無非是，第一，最為傳統(tǒng)的，是委托的定制劇，買下一個IP，對接一個平臺去制作播出；第二，是經(jīng)紀公司為了推藝人，跟平臺聯(lián)合出品一個劇；第三，是新媒體或者營銷公司賣廣告的模式。
而他們的模式，是從美國公司Blumhouse借鑒來的。其制作的系列電影，包括《解除好友》《人類清除計劃》《暴力山谷》，都是關于恐怖懸疑的低成本、高概念、強類型片。公司又成立子公司Crypt，免費在YouTube上發(fā)恐怖小短片。袁哲他們也想如此，形成IP之后，反哺電影。
2018年，抖音開始聚集大量用戶，段子劇頻頻出現(xiàn)。在其他平臺，迷你劇也開始出現(xiàn)，比如愛奇藝推出的《生活對我下了手》等。年中的時候，有投資人和營銷公司向他們表達了對《不思異：辭典》的興趣。歐丁丁和兩位老板決定做一個更大的——在第二季《不思異：電臺》里，每一集都要有不同的風格，每一集的片頭連起來也要成為一個故事。
但那一年，影視業(yè)遭遇寒冬，影響了公司的其他業(yè)務線，融資的壓力持續(xù)了一陣，合適的平臺方也成為困擾。已經(jīng)完工的第二部《電臺》挪到了2019年。
即將上線的《不思異：人類之城》的拍攝現(xiàn)場。圖/受訪者提供
以小博大
男子坐在攝像機前講述，自己曾舉著手機在地鐵上偷拍到一個漂亮的姑娘。為此，他有一段時間總坐同一個車廂，但奇怪的是，從某一天開始姑娘再也沒有出現(xiàn)。在故事結尾，他說他留下了這些視頻記錄，或許可以再看一遍。
觀眾買了賬，很多人真的從頭看了一遍，彈幕疊加著他們的心情。他們開著彈幕看了第一遍，又關了看一遍，然后辨認出一個隱沒在人群里的大爺，像是他們成功破了案。
團隊很高興觀眾進入了他們想要的互動里。他們在這個第三季的設定里，就考慮觀眾拿著手機的時候，演員在屏幕里似乎是在跟觀眾對話。成堆地出現(xiàn)在床底下的指甲片，看得人頭皮發(fā)麻。那不過是他們從淘寶買的一堆道具。還有演員在故事里受到驚嚇，跑樓梯的時候真的摔了一跤，鏡頭跌跌撞撞，觀眾這種真實的不舒服感也是他們想要的。
也有意料之外的，在第二部里，《尋隱者不遇》是唯一的古裝題材，他們只是當做一個小文藝片風格，放進這個百花齊放的劇集里，沒想到關注度很高，甚至袁哲和邱其虎還覺得觀眾會被拗口的臺詞勸退。觀眾的心思太難猜，他們意外又欣喜。
他們看到，一旦形成系列，有周期性，觀眾也會如期而至。而短視頻的周期比電影快得多，調(diào)整速度，縮短跟觀眾的感情培育時間是他們對未來的設想。接下來，一年4到6部可能是理想的節(jié)奏。
粉絲們對于劇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，不只是用彈幕參與互動，還有業(yè)內(nèi)的粉絲為《不思異》的主創(chuàng)提供了支持。比如，一個粉絲是西瓜視頻的部門負責人，看完之后，西瓜視頻給了獨家支持。第三季，B站主動找來，最后成為了網(wǎng)劇的聯(lián)合出品方。
目前，第四部《不思異：人類之城》已經(jīng)殺青，是女導演席文婷完成的，風格變得細膩、文藝和詩意，探討的是現(xiàn)代人的欲望和孤獨。《不思異：山野》也進入籌備階段，由導演張恒執(zhí)導，借鑒《聊齋》《笑林廣記》《閱微草堂筆記》，找了一些有趣的古代故事來構成一個系列。
袁哲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說，這兩年影視行業(yè)不景氣，大家不愿意做原創(chuàng)，“這是我們原創(chuàng)的好機會。如果英雄輩出，我們怎么出頭？”《不思異》IP的盤子越鋪越大，還有相關的動漫在開發(fā)。在這個獨特的領域內(nèi)，主創(chuàng)們覺得暫無對手。
【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記者/毛翊君 發(fā)于2020.3.2總第937期《中國新聞周刊》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