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節(jié)是中國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,在每年農(nóng)歷的五月初五。在文學家眼里,它是屈原大無畏的榮辱觀,是《離騷》愛憎分明的歌頌;在天文學家眼里,它是仲夏順陽登高、迎來太陽最高仰角的前奏;在物理學家眼里,是太陽與地球之間的引力、地表反作用力日趨最大化的展現(xiàn)。而在我的心中,則是陪著爺爺奶奶完成豐富習俗的滿滿記憶。
到大陸讀研之前,我一直是生在臺灣、長在臺灣。我跟端午節(jié)掛鉤的記憶,都發(fā)生在臺灣島內。
端午節(jié)那天,從上午11點開始到午后1點之間,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一天十二時辰中的“午時”,奶奶會搬著家中的鍋碗瓢盆擺到路邊,接隨著陣雨而來的“午時水”,用它洗手和沐浴。奶奶說,“午時水”又叫“極陽水”,用它洗手和沐浴會讓皮膚光滑透亮,還能強身健體。對于接受現(xiàn)代文化教育的我來說,認為這種說法沒有什么理論依據(jù),但是它所帶給人們的心靈慰藉一定會有精神作用,人們的心靈得到安慰,身體自然也就會健康了。
賽龍舟是端午節(jié)里必備的節(jié)目。我上小學時參加過學校組織的“路上龍舟競賽”。之所以在路上而不在水里,是因為大人們考慮到孩子的身體沒有完全發(fā)育好,下到水里賽龍舟可能會發(fā)生危險,于是便有了這種平替方案。賽龍舟,一方面培養(yǎng)孩子們對傳統(tǒng)文化的深刻認知,一方面也塑造團隊合作精神。“路上龍舟競賽”究竟是什么樣子呢?簡單地說就是在龍舟下面裝上輪子,由11名學生組成一隊,隊長站在船頭吆喝劃槳的節(jié)拍,龍舟的左右兩側各坐五位學生,揮著手里的船槳鏟向地面,借由漿的反作用力推動龍舟向前滑行。接近抵達終點的時候,隊長探身摘取繡球,全隊視作達陣,完成比賽。
同樣的精神內核的傳統(tǒng)習俗,在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上,靈活演變出形式多樣的運動方式,可謂是遍地開花。我到大陸求學后,唯一一次看龍舟比賽是在廣州的獵德村。獵德,獲益于城市更新與“三舊”改造(這是廣東省特有的改造模式,是指對“舊城鎮(zhèn)、舊廠房、舊村莊”的改造,簡稱為“三舊”改造),一躍成為了抖音平臺上著名的富豪村,村民比以往更加團結。每年端午節(jié)前后,村民們都會自發(fā)地組織龍舟競賽,每一艘龍舟都會被裝飾得艷麗非凡,氣宇軒昂。
農(nóng)歷的五月又稱仲夏,是艾草生長的季節(jié)。成書于兩千五百年前的《詩經(jīng)》寫道:彼釆艾兮,一日不見,如三歲兮!一段因摘采艾草而產(chǎn)生的情愫美麗動人,令人浮想聯(lián)翩。還記得初中時期有堂家政課的作業(yè),為了應景,老師帶著我們手把手教縫制艾草香包,還要求父母領著孩子到市場去采購艾草,帶回家晾干。經(jīng)歷了一系列的工序,香包成品反而成為次要的,父母帶著孩子采買、晾曬艾草的情景,以及老師教我們縫制香包的一幕幕,卻牢牢地印在我們的腦海里,顯現(xiàn)著傳統(tǒng)文化與日常生活結合的柔和力道。受到傳統(tǒng)文化薰陶的孩子們長大之后,內心自然充滿著濃濃的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。
端午節(jié)少不了關于粽子的記憶。每逢過端午,爺爺都會帶著我去臺南市民族路上的劉家粽子店排隊吃“菜粽”。“菜粽”就是素粽子,除了糯米,里面只有花生、豆干、香菇,再撒上一把香菜、一把花生粉。對于“菜棕”,愛的人是極愛,不愛的人連味道都聞不了。我是極愛“菜粽”的。我覺得它能讓人口口生香,陶醉不已。來到大陸后,我依然懷念“菜粽”的味道。唯一一次吃到相似的味道,是在福建漳州古城邊上的一家早餐店。店老板將冷藏過的“菜粽”放進微波爐加熱后遞給我。我一口咬下,那上頭的感覺和味道立即化成了心里滿滿的回憶。
除了粽子,煎堆也是我在臺灣過端午節(jié)時必吃的食品。煎堆,是用糯米粉、小蘇打、白砂糖摻和在一起加水再揉制成球狀,放入高溫的油鍋里炸制而成,是飯前的小點心。據(jù)說吃煎堆是為了紀念收復臺灣的鄭成功。相傳鄭成功率領部隊成功地登陸臺灣,當?shù)卮迕駞s苦于沒有大米不能制作大大的粽子犒勞官兵,又想幫助官兵緩解過端午節(jié)的思鄉(xiāng)之情,于是就用糯米粉和面粉摻在一起平替而成,以此紀念鄭成功的功勛。
中華文化代代相傳。這是中華民族信心的根源、民族認同的所在。待疫情平穩(wěn)了,我能再返臺探家的時候,我會去市場買些艾草放在家門口,佐生活以幽香;再陪爺爺去品嘗那上頭的“菜粽”,幫奶奶多多接一些“午時水”,以保一家人安康。(作者:暨南大學在讀臺生謝建鋐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