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報3月27日訊 “十年生死兩茫茫。不思量,自難忘。千里孤墳,無處話凄涼。”每逢清明時節(jié),哈市會有這樣一位耄耋老人,在女兒的墓碑前久久佇立,作詩訴情。為了11年前一個永遠的遺憾,“沒啥文化”的他用溝壑的繭手和斷續(xù)的記憶,為女兒寫出了上百首古詩,拼接成女兒生前的一幅幅美好畫面,他說:“一直后悔沒送她最后一程,每一首詩都是一次告別。”
哀痛女兒離世嘔心瀝血寫詩“老眼垂滴凄淚下,內疚未能送一程”
16日,當記者來到香中社區(qū)委員會辦公室,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門口的沙發(fā)上,手里捧著一本有十多厘米厚的畫冊,入神地看著,時不時笑著,時不時又潤濕了眼眶。他的名字叫李春林,今年已經87歲了。老人手中不是一本普通的畫冊,而是11年來寫給女兒的詩和配的畫,他小心翼翼地將每一張紙鋪平,裝好,撫摸,眼里充滿了珍惜與懷緬。“這些是我寫給女兒的所有詩。抱歉沒邀請您去家里,是怕提到女兒老伴兒會受不了。”老人輕輕彈去畫冊的浮灰,輕輕說著,就像怕驚擾了沉睡的女兒。李老故去的女兒名叫李影, 2006年6月30日, 52歲的她因患胃癌離世。“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兒就是火化時沒能送女兒最后一程,那時我太傷心了,家人擔心我的身體,攔著我不讓我去。”李老翻到畫冊中的一頁,緩慢的語速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,“‘乾坤公墓地勢平,在哈起步往南行,老眼垂滴凄淚下,內疚未能送一程。’我以前是軋鋼廠的工人,只讀過夜校,沒有啥文化,女兒走之后我心里特別難受,但是作為男人又不能哭,我就把所有的感情寫進了這些詩。女兒從小就很有擔當,是家中的大姐,也是我們最喜歡的孩子,為了整個家她是付出最多的,卻是走得最早的。”透過眼鏡,記者看到李老泛紅的眼角。
愛笑愛鬧的她變成一張空椅子“暮年喜盼全家聚,未想貧花少一枝”
李老說,因為李影是長女,每年自己的生日都是她張羅得最歡。“每年生日我們全家人都會聚一起,每次都下館子,而且菜都不會重樣。”李老回憶起女兒生時模樣,臉上不自覺出現一絲微笑,“她說她每次都會選這一年中自己吃過的最好的飯店給父母過生日,她平時總是愛笑愛鬧。”李老臉上突然抽搐了一下,用手扶了扶眼鏡框。他告訴記者,自己最后一次生日還是女兒特意安排的阿城一個特色飯店,哪想到第二年她的位置就變成了一張空椅子,“再也聽不到她的歡笑聲,聽不到她給我們唱生日歌,看不到她跟我們一起吹蠟燭了”。11年過去了,但每逢生日年節(jié),李老還是總是能想起大女兒的音容笑貌,女兒還時不時來他的夢里溜達溜達。“吾兒離故不再生,離愁萬緒最難傾,淚花垂枕春日夢,唯復相見在夢中。”“朝朝暮暮宿未眠,思女情懷汝不堪。夜間常做驚魂夢,醒來冷汗透衣衫。”在夢中,父與女穿越了生和死,相思相見。
為自己買的墓地卻先住進了女兒“今日碑前皆一面 不遂心事和誰談”
“‘沉思相悲并重磐,回首兒離整十年。今日碑前皆一面,不遂心事和誰談。’”李老讀著為女兒寫的詩,感傷地回憶說,“每年最難過的就是三個日子,她的生日和她的祭日,還有清明節(jié)。每年清明節(jié),我和老伴兒都會帶著女兒喜歡的吃食去墓地看望,以前有啥事我們能和她嘮嘮,她肯定會開導我們,給我們買好吃的,沒事兒過來跟我們嘮嗑解悶。但是現在,我們面對的卻是冰冷的墓碑和不會說話的照片。”李老為女兒寫了碑文——“辛勤幾十年,瘁忿沉疴嚴,音容亦尤新,思兒淚潺潺”。他說,這塊墓地本是為自己和老伴買的,結果反而是女兒先住了進去。此時,李老的聲音已經哽咽了,手有點發(fā)抖,他緩了緩心情,然后告訴記者,老伴至今也不能接受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的現實,家人在她面前從不敢多提女兒一句,但至今看到女兒的舊物,老伴依然會淚流滿面。“每逢佳節(jié)念故人,只能默思吊衷魂,我兒離去千秋淚,還記送物有舊痕”。李老說,家里好多物件都是女兒置辦的,一看到一想到,就免不了睹物思人。“女兒叫李影,影像的影。”李老說,他心里一直有個疙瘩解不開,就是后悔自己當初為女兒起了這樣一個名字,“當初起個新穎的‘穎’不是也挺好的嗎,沒準就是因為起了這個‘影’才讓女兒這么早就變成了照片。”其實李老內心懂得,這根本不是名字的問題,只是哀慟內疚郁結于心,日日思想,難以自拔。臨近采訪結束,李老輕輕合上珍貴的記憶,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說,“我會一直給女兒寫詩,這是一座一座無形的橋,讓女兒和我見面的橋,讓我一次次完成和女兒的最后告別。(劉瑩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