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匠心踐初心：“隊站有他和沒他，真是差一大截”

2021年，張曉杰的微信朋友圈一共發(fā)布了48條動態(tài)，其中46條與工作有關(guān)。18歲入伍，36歲犧牲，張曉杰與消防共伴半生。

“他剛到消防當(dāng)兵時，我就跟他說，既然選擇了這行，就要愛它，堅持把每一項工作都做好。他做到了。”張曉杰的舅舅楊松梓，是一位“干到退休”的老兵，是張曉杰消防生涯的領(lǐng)路人。

在楊松梓的影響下，張曉杰身上有一股不服輸?shù)钠磩?，無論做什么事，總不甘落后于人。

在備戰(zhàn)比武中，為適應(yīng)“塔基掛鉤梯上四樓”項目新規(guī)章，晚上自己加操到熄燈，15天就把十多年的“兩腳蹬”步法調(diào)為“一腳蹬”，15秒就能上四樓；在競賽集訓(xùn)中，張曉杰既當(dāng)教練又當(dāng)教員，一個動作細節(jié)反復(fù)操練幾十甚至上百遍，足足快了二三十秒；在技能儲備上，他自覺鉆研學(xué)習(xí)，成為支隊僅有的3位A1證車輛駕駛員之一，還提前考取了民航部門頒發(fā)的無人機飛手最高級別駕駛證……

張曉杰時常跟隊站的年輕消防員說：“以練為戰(zhàn)不是一句空話，多掌握一種技能，在災(zāi)難現(xiàn)場，就可能會多一分鐘搶救群眾。”

張曉杰的微信朋友圈動態(tài)，絕大部分與工作有關(guān)。人民網(wǎng) 陳歡歡攝

訓(xùn)練場上，張曉杰是嚴(yán)厲的“魔鬼教練”，但下了場，就是暖心的“老大哥”。

“記得有一次站軍姿，班長要求所有人都不許眨眼睛，必須定出眼淚。頭頂著大太陽，心里無數(shù)的委屈涌上心頭，特別想家，然后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。班長敏銳地發(fā)現(xiàn)那不是定軍姿時流的淚，而是想家的淚。”2014年入伍的林偉浩在緬懷張曉杰的憶文中寫道，當(dāng)晚待大家睡著，張曉杰找他談心，鼓勵他“既然選擇來當(dāng)兵就要堅持下去，一定要光榮地回家”。

7年來，這位“新兵”把張曉杰對他的教導(dǎo)、幫助不斷轉(zhuǎn)化為前行的動力。“他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樣，永遠把我護在身后，每次出警他都沖在前面，總是讓我跟在他后面，這讓我更加堅定自己一定要向他一樣當(dāng)上骨干，有能力做到帶著兄弟們?nèi)_鋒還能平安帶回來。”

這位“老大哥”對隊員的關(guān)心無微不至。“他平時多花100塊錢都不舍得，但底下兄弟一有進步就獎勵，紅牛一整箱一整箱地買，一兩百塊錢就這樣花出去。”陳加平說。還有不少退伍多年的隊友，對“老大哥”的照顧感念至今。“新兵連的我突發(fā)高燒，班長除了悉心照料，還拿出自己的軍大衣蓋在我的被子上。這個舉動我一直銘記于心，那陣溫暖，總能在我失落、灰心的時候，鼓舞我、激勵我。”“剛來的時候，褲子扣被劃掉，班長親自幫我縫扣子，他說這兒就是你們的家，我就是你們的老大哥。”“班長知道我不是本地人，自掏腰包給我買老干媽。”……

張曉杰（左）生前與隊友合影。受訪者供圖

在隊站，陳加平和張曉杰的感情最深，工作上他們是齊心協(xié)力的好搭檔，生活上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。“隊站有他和沒他，真是差一大截。”說話間，陳加平紅了眼眶，“他什么都是為別人想，為集體想，每天都閑不下來，都在思考、鉆研怎么做才能更快幾秒。”

陳加平清晰記得張曉杰8年前從漳州消防支隊調(diào)入泉州消防支隊的那次談話。“我叫他帶班干，他很開心。他說，‘指導(dǎo)員，我非常感謝你，如果不是你叫我回來，他們就會叫我去干財務(wù)了。’我說，‘干財務(wù)不是很好嗎？你腰不好還不用訓(xùn)練。’他說他閑不住。”那張簡單而純粹的笑臉，早已刻入陳加平的心里。

忙了累了從不抱怨，成績好了從不搶功，職級升了從不驕縱，樂于與底下兄弟同吃、同住。“我從來沒聽過他抱怨一句，每天都是樂呵呵的，非常滿足現(xiàn)在的工作，也很感恩。”采訪中，陳加平不斷重復(fù)這句話。

舍小家為大家：“干到退休，再來回報對家人的虧欠”

特勤二站站長趙明朗與張曉杰的微信聊天記錄，停留在11月26日9時28分出事那天上午。趙明朗給他發(fā)了一條泉州周邊游的視頻，沒有得到回復(fù)。

“這段時間他都沒休假，我說周末了，趕緊休假，帶老婆孩子周邊玩一下。他說隊里人員緊張，擔(dān)心自己休假了，備用駕駛員不會開那部消防大車，不放心。”趙明朗擰不過他執(zhí)著的性子，休假一事只能擱置。

出事當(dāng)晚，張曉杰照常給妻子吳桂梅微信報備。20時54分，吳桂梅收到一段火災(zāi)短視頻，并附“可能要出警”。吳桂梅接連發(fā)去兩句叮囑：“自己注意”“多穿點衣服”。因身懷二胎，容易犯困，簡單交代幾句她便睡下。23時2分醒來，看丈夫此前信息未回復(fù)，她又發(fā)去一條表情問候，一直沒等來回音。

“以前他出警通宵回來，都會電話報平安。就這一次，九點多發(fā)給他，沒回。十一點多再發(fā)給他，還是沒回……”兩行淚止不住地從吳桂梅消瘦的臉淌下。

再過3個月，就是張曉杰與妻子結(jié)婚7周年。“我們是親戚介紹的，見了第一面后就不聯(lián)系了，他帶新兵訓(xùn)練好幾個月，都見不上面。所以我們基本上是先結(jié)婚再戀愛。”在吳桂梅的記憶中，與丈夫相聚的時間少之又少，每次休假回來，工作電話不斷。

直到今年8月，因兒子到了入學(xué)年齡，母親年事已高，妻子又身懷二胎，都需要人照顧，張曉杰才向單位申請了公寓，一家人得以團聚。

“來了3個多月，兒子性格開朗很多，每次可以跟爸爸待一兩個小時就很開心。”拭去眼淚，吳桂梅已經(jīng)想好如何跟4歲的兒子交代：“我會告訴他，爸爸是一個消防員，是一個英雄?，F(xiàn)在只能說爸爸出差了，懂事后要去引導(dǎo)他，爸爸做了一件很光榮的事。”

兒子和母親，是張曉杰最惦念的人。在他剩下的兩條微信朋友圈中，一條是祝福兒子“六一快樂”，另一條是母親節(jié)祝福。

張曉杰微信朋友圈截圖，只有兩條與家庭有關(guān)。受訪者供圖

事發(fā)兩周了，張曉杰的母親一提起兒子，還是不停地哭。在妹妹的幫助講述下，母親對兒子印象最深的記憶，還停留在18年前，入伍前的那個夏天，兒子剛從外地回來就直奔田里幫自己干活，因舍不得喝僅剩的兩口水而中暑一事。

在隊站，張曉杰是出了名的孝子。頭一年發(fā)工資，攢了好幾個月給妹妹買了一部手機；平時每個月的工資，自己只留500元，剩下的全部寄回家；每次休假回家，都選擇父親的祭日前后……

18年來，張曉杰從未在家里吃過一餐年夜飯，總是在大年三十的視頻里說，“過年后，再請假回家”。喬巍然回憶，曾在一次交談中聽到張曉杰向往的生活——“干到退休，再來回報對家人的虧欠。”

12月2日，在兩輛警車、7輛鐵騎的領(lǐng)路下，張曉杰如愿“回家”了。靈車駛往漳州市詔安縣紅星烈士陵園途中，在紅星鄉(xiāng)下河村張曉杰家門口，短暫停留……

來源：人民網(wǎ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