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陽永隔的母親
跨過父親準備的火盆,錢仁風回到家中。25平米左右的房間里空空蕩蕩,只有一張桌子、一個矮舊的沙發(fā)和一臺彩電。見到這些,錢仁風開始抽泣,“我不知道,這么多年,家里一點沒有改觀,我以為現(xiàn)在家里的條件能夠好一點,沒想到還是這樣。”
“你不也還是17歲那個樣子?沒變就好,孩子你懂事了。”錢智遠安慰著錢仁風。“這么多年沒去看你,不要怪爸爸,家里條件不好,去不了昆明。”
話音未落,錢仁風抬頭看到了屋內(nèi)桌臺上的母親遺像,頓時淚如雨下。她撥開身旁的人群,沖到母親的遺像前,撲通一聲跪了下來。“媽媽……”錢仁風已經(jīng)失聲。在一旁的錢家親屬趕忙過來扶起了錢仁風。“我沒有給媽媽盡孝,13年沒有見到母親一面,最后一面也沒趕上。”錢仁風伸手觸摸著遺像中母親的臉龐,幾乎要撲倒在桌臺上,“媽媽你看一眼,我回來了”。
“你媽媽不在了還有父親在,你以后要好好地孝順父親。”親戚們七嘴八舌地將錢仁風一次又一次地扶起。
母親在世時,一直都在四處為錢仁風伸冤,但是卻沒有能夠等到錢仁風重獲自由的這天。錢仁風想要第一時間將消息告訴母親,于是她和父親一起來到了母親的墓前。這里距離錢仁風的家不足200米。在黑色的墓碑前,錢仁風靜靜地流著眼淚,為母親點上兩支蠟燭。隨后她跪在母親墳前,邊燒著紙錢邊小聲念叨,“媽,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,你就不能再等等嗎?”說完這句話后,錢仁風陷入了沉思,片刻,她伸出右手撫摸著母親墓碑上的刻字,“媽媽,你放心,我回來了,你能瞑目了”。
站在一旁的錢智遠囑咐著錢仁風,“你媽生前最大的希望是看到你能伸冤出獄,然后過上自己的生活”。“媽,你放心吧,我在監(jiān)獄里學了服裝縫紉,我會照顧好自己和父親的。”錢仁風一邊對母親說著,一邊看著錢智遠。
給母親上完墳后,村中的錢姓親戚在村中的一塊空地擺出了十余張小桌子,布置好飯菜、碗筷后,錢仁風和錢智遠等錢家親屬紛紛落座。“按照習俗,本來要咱家出錢請這些親戚吃頓飯的,但是現(xiàn)在家里條件太差,所以這些親朋就自發(fā)地每家做一份菜,湊了這么幾桌。”錢智遠告訴身旁的錢仁風。
□對話錢仁風
“我已經(jīng)和社會脫節(jié)了”
錢仁風告訴記者,闊別13年后再見父親,父親老了很多,瘦了很多,臉上的皺紋讓她很心酸。她希望能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照顧好父親,但是又擔心自己已經(jīng)跟這個信息化的時代脫節(jié)。
京華時報:在回來的路上,你一直望著窗外,在找什么?
錢仁風:望著窗外,我一直在找原來進出山的那條小路,要不是親戚提醒我,我已經(jīng)認不出來了。當年我從大山里出去,基本是靠雙腳爬山,現(xiàn)在看著回家的路,我覺得有些陌生。14年前我從家出去打工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公路,這么多的車,那時要走一整天的山路到集市上,然后再坐公交車才能到縣城。
京華時報:14年來第一次回家,家里變化大嗎?
錢仁風:變化不大,感覺還不如當年的樣子,家里還是那幾件電器,沒有置辦新的。我現(xiàn)在才知道,家里為了我的事,來回奔波,幾乎傾家蕩產(chǎn)。
京華時報:今天見到父親了,心情如何?
錢仁風:很復雜,既高興又覺得有點凄涼和悲傷。高興是因為終于見到父親了,還有很多親戚和兒時的玩伴。覺得凄涼是看到父親老了,臉上的皺紋多了好多,而且也消瘦了,這么多年我沒有在他身邊照顧,覺得很悲傷。
京華時報:在監(jiān)獄服刑這么多年與外界基本隔絕,你現(xiàn)在還適應(yīng)嗎?
錢仁風:不適應(yīng),在監(jiān)獄中也看新聞,知道現(xiàn)在是信息化時代了,可我以前都沒見過手機,現(xiàn)在更別提適應(yīng)了。還有就是電腦、網(wǎng)絡(luò),感覺自己已經(jīng)不懂這個社會了,已經(jīng)和社會脫節(jié)了。
京華時報:想過將來的生活怎么過嗎?
錢仁風:我想這幾天還是在父親身邊多陪陪他,然后再出去找份穩(wěn)定的工作,過正常人的生活,找個對象結(jié)婚生子。如果國家賠償下來了,我想開個小店,做點服裝買賣。因為我在監(jiān)獄里邊學的是縫紉和服裝,我覺得能派上用場。
京華時報:你說要出去打工?為什么不留在父親身邊?
錢仁風:要看父親的意思,他想讓我留下來,我就留。如果讓我出去打工的話,我可能也就在巧家縣城,不會離父親太遠,而且我會?;貋砜此?,因為我欠他的太多了。
京華時報:案發(fā)前你曾經(jīng)在幼兒園帶過孩子,現(xiàn)在還愿意再干嗎?
錢仁風:不干了,我不適合干那個,我沒什么文化,不能耽誤孩子。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