麗江古城“圍城收費”困局:古城欠債15億 商家連虧4個月
麗江古城的所有進出口都設(shè)有維護費收費點。
6月3日中午,麗江古城街道上游客稀少。
似乎,6月1日那場以“抵制古城維護費”為名的商家關(guān)門行動,只是一場波瀾不驚的鬧劇。
這兩天,麗江古城的商家又都開了門。但妥協(xié)和虛無背后,抱怨與失望并未散去,更多的人一臉迷茫:連續(xù)虧損4個月了,究竟該怎么辦?動輒幾十上百萬的房租、全國古鎮(zhèn)同質(zhì)化生長以及80元“古維費”帶來的影響,正逐步將這座古城變成一個空蕩的“牢籠”——理想,已不再是那個理想;麗江,也不再是那個麗江。
封面新聞記者刁明康麗江攝影報道
一場轟轟烈烈地研究討論了長達10天的商家“抵制古城維護費”行動,在毫無結(jié)果的情況下,黯然落幕。
來自古城保護管理局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,6月1日關(guān)門抵制的商家有810家,客棧有70余家。到了晚上,悉數(shù)恢復(fù)。
陷入困頓
連續(xù)虧損4個月 矛頭對準古維費
“為什么要關(guān)門?天天虧唄!租金高唄!收了古維費,客源減少了唄!”
6月3日中午,麗江古城街道上游客稀少。
老楊連用3個“唄”字來總結(jié)抵制行動的初衷,語氣中帶著一股明顯的怨怒。
老楊是第一批到麗江來做生意的外省人,十余年來一直經(jīng)營茶葉,算是見證古城變遷的最有發(fā)言權(quán)的人之一。
“以往我都是得過且過。”他認為自己這一次參與到抵制行動中,實屬無奈,“生意做不下去,這兩周,只有一天時間收支平衡”。
老楊面前的幾個木凳落滿了灰,他招呼封面新聞記者坐下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凳子有些臟,又轉(zhuǎn)身進屋拿抹布,“看看,凳子都沒人坐。一天賣50元,你說能賺錢嗎?”
與老楊的商鋪一樣,6月2日這天的中午,街上走動的游客并不多,除了四方街廣場上有一群跳著民族舞的群眾和嘈雜的音樂、手鼓聲響外,各種小吃店、飾品店、餐飲店內(nèi)幾乎無人。
老楊說,這樣的現(xiàn)象持續(xù)大半年了,即使晚上客流量大一些,進店購物的也不多,“古城80%的商家每個月都在虧”。
他把虧損的原因歸結(jié)為“向游客征收80元古維費造成的”。
“以前古城也向游客收取‘古維費’,但管理寬松,游客特別多;從去年開始,古管局在各個進出口設(shè)卡收費,游客數(shù)量瞬間下滑。”
老楊嘆息,他隔壁的商家也嘆息。街上零星走過的人,一部分是買菜路過的古鎮(zhèn)住戶;另一部分,走著、看著、拍著照,卻并未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進店。
他們間接證實了老楊“從今年1月以來就開始虧”的說法,有的還說“表現(xiàn)最明顯的當屬酒吧、客棧和餐飲店”。
更有甚者,認為“90%的商家都在虧”。
酒吧,此刻也大多開了門,但鮮有客人。一位歌手坐在木府旁邊的某酒吧內(nèi),懶洋洋地唱著“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外面的世界很無奈”。
歌詞,似乎有些應(yīng)景。
水漲船高
古城繁華背后,房租虛高惡果浮面
1997年12月4日,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(chǎn)委員會第21次會議認為,麗江古城“以其保存濃郁的地方民族特色與自然美妙結(jié)合的典型,具有特殊價值”、“保存了歷史的真實性”,同意通過列入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名錄。
從那一刻起,麗江古城走上了打造、宣傳、商家和游客蜂擁而至、獲得國家5A級景區(qū)稱號的火爆歷程。
一家客棧老板告訴封面新聞記者,2012年,麗江的旅游業(yè)達到頂峰,游客最多的時候,白天和晚上都爆滿,客棧當天開張就能賺錢,若遇到節(jié)假日、寒暑假,在客棧院壩搭個帳篷,也要向老板交200元。
“炒房的人來了,商家也眼紅了。”這位老板說,很多人原本只有開一間小商鋪的能力,也開始四處籌錢,不惜借貸擴大經(jīng)營,“就是這幾年,光客棧便從不到1000家,變成了3000家以上”。
這種現(xiàn)象,也直接導(dǎo)致了房租的變化,一些房東不惜臨時毀約,要求翻倍漲價,哪怕與租客打起官司。
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,2006年,外地人阿玲來到麗江,租下束河古鎮(zhèn)街尾村94號的房東白麗剛家含6間門面的民宅,每年租金5萬元,到2026年為止。隨后,阿玲將其打造成客棧。但6年后再交房租時,白麗剛不干了,認為很多新房租出去10多萬一年,阿玲騙了他們,要求阿玲以后每5年的租金為50萬。雙方多次商談均不歡而散。
2014年,客棧被燒。白麗剛起訴到法庭,要求與阿玲解除合同。阿玲則要求白麗剛配合重建,繼續(xù)履行合同。一審二審,阿玲均敗訴,并向云南省高院申請再審。
今年1月19日,云南省高院裁定認為阿玲的再審申請符合相關(guān)法規(guī),指令麗江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。目前,麗江市中級人民法院已再審此案,最終判決尚未出來。
與阿玲有同樣遭遇的,還有至少10位租客。比如廣州律師李開勝與束河和某的房屋租賃糾紛、上海人周某與束河房東的糾紛,等等。
這些人,一部分還在堅持等待。一部分,已負債累累,黯然逃離。
除了上述這些人,在古城走過,提到房租,幾乎詢問過的每一家店老板都會告訴記者,房租太高,加上近半年來的虧損,才是導(dǎo)致6月1日“抵制古維費”行動發(fā)生的真實原因。
而說起房租的高,他們認為是“虛高”。
一家酒吧老板告訴封面新聞記者,“虛高”來自于麗江火熱后的房屋炒作,“一些商鋪或客棧,已轉(zhuǎn)手五六次,賺到錢的人走了,最后的燙手山芋,丟給了現(xiàn)在的人”。
他說,他的店有200多平方,他是第5位接手人,“聽說最初的房租一年才6萬,現(xiàn)在一年40萬,并且房東只跟我簽了5年合同。”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