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鄉(xiāng)城”首航十年后，徐斌成為一名船員。

　　“我上的第一艘大船叫‘塔河’，是從馬士基買來的老二手船。”徐斌對這艘老船最深的印象就是“經(jīng)常壞這壞那”。萬一碰到惡劣天氣就更糟糕，不是舷梯被打壞、就是舷墻被撕開，各種狀況層出不窮，海員們總是在船上竄前跑后，忙死累死！那時，每每看到?？吭谕桓劭诘膰H航運巨頭馬士基公司的大船、新船，心里就格外羨慕。

　　幸運的是，這種羨慕并未持續(xù)太久。中國改革開放的步伐在加快，伴隨著對外貿(mào)易的突飛猛進、制造實力的日新月異，中國自己的大船、新船如同雨后春筍般涌現(xiàn)。

　　2008年，徐斌第一次踏上中國首制的萬箱船“中遠亞洲”，第一印象是“大得不得了”，全長349米，型寬45.6米，他甚至擔心“體型這么大，操縱起來會不會特別難”“這么多集裝箱，能不能裝得滿”？此后10年間，超大型集裝箱船加速入列。幾乎每一天，都有滿載“中國制造”商品的船舶從中國港口出發(fā)，又裝載著世界各地的貨物來到中國。2018年，徐斌自己成為中國首制2萬箱船的船長。

　　“中遠海運白羊座”才真是“大得不得了”。船長400米，型寬58.6米，最大高度71.125米，最大載重量197021噸，貨艙與甲板均能裝11層高標準集裝箱，甲板面積比4個標準足球場還要大，被業(yè)內(nèi)比作“海上珠穆朗瑪”。徐斌說，“首航半年來，‘白羊座’一直處在外人驚艷的目光中！很多國外同行對我豎起大拇指，嘴里不是‘big’就是‘strong’的贊譽。就連平時航行在大洋上，也經(jīng)常引來其它船舶好奇的詢問，人們喜歡用‘好大，山一樣’來表示贊嘆。”

　　從“買二手9英寸黑白電視回國”到“每天船上與家人視頻”

　　遠洋船員是辛苦又枯燥的職業(yè)。“平鄉(xiāng)城”單程近一個月，每天面對的都是茫茫大海，打不了電話、收不到信件，工作之余，就是幾十個船員你看我、我看你。那時，船員最大的福利是每年可以按規(guī)定從國外購買一臺電器。

　　唐阿婆是王再生的老伴兒，“我們家最早的家電都是老王從國外帶回來的。”最早買過一個二手9英寸黑白電視機，用了不到半年就壞了。20世紀80年代以后，船員們條件逐漸好了，不再買舊的“洋電器”。“第一件全新‘洋家電’是臺21英寸彩色電視機，在我們小區(qū)是第一臺，鄰居們非常羨慕，每天晚上我會邀請鄰里大小朋友來家看電視，最多的時候家里同時擠了20多個人一起看電視。”

　　之后，王再生又慢慢地從香港、日本等地給家中添置了空調(diào)、冰箱、錄音機等家電。“我們家現(xiàn)在用的這臺空調(diào)，就是王再生1991年從香港買來的呢。當時沒舍得用，后來搬新家才裝上。”唐阿婆說。

　　那個年代的船員大多節(jié)省，偶爾船上會統(tǒng)一發(fā)些“洋食品”比如餅干、巧克力，船員們多數(shù)不拆封一直留到下船，孝敬長輩或者給孩子嘗“新鮮”。“我記得王再生跑遠洋航線時，有時候還會買一些1米、2米裁剪好的彩色滌綸布料回來。當時在國內(nèi)這些都是好東西，有什么親戚朋友的孩子結(jié)婚，我們就送一塊布料當賀禮，很有面子。”唐阿婆回憶。

　　今天，幾乎沒有船員千里迢迢帶家電回國。中國是家電第一生產(chǎn)大國，本土家電品牌在國際上擁有響當當?shù)闹?。中國的商品市場更早已告別短缺、走向豐裕，國內(nèi)消費者沒見過、買不到的商品，越來越難找。

　　船員的生活也是今非昔比。“中遠海運白羊座”上，船員都有獨立房間，船上還設(shè)立了娛樂室、健身房、圖書室，甚至還有一個標準籃球場，閑時可以在太平洋環(huán)繞中打一場籃球比賽。

　　遠離大陸，船員最盼望家人的消息。王再生跑船時，與家人溝通基本靠寫信。“每次快上船了，我們都提前準備好一打郵票和信封。船只要一靠港，老王就趕緊找最近的郵筒把信寄了。差不多每半個月能收到一封信，家里人要反復看好幾遍。”唐阿婆說。家人想寄信給船員可就難了，要先打聽好船舶中途掛靠港口的日期，提前把信寄出去。但這往往看運氣，有時船開走了、信才到港。船員經(jīng)常繞了半個地球回到家，才知道家里發(fā)生了什么事。如今的船員則告別了這類煩惱。“中遠海運白羊座”上配備VSAT通訊系統(tǒng)，為船員提供每天與家人最多30元的視頻微信服務(wù)。

　　“我們這一代船員的確幸運，有機會不斷見證歷史”

　　船在變大、生活在變好，遠洋航運的足跡也在不斷向遠方延伸。

　　“平鄉(xiāng)城”首航后的第二年4月18日，“柳林海”號首航，航線為上海至美國西雅圖。王再生不在這條船上，但他深知中國航運又迎來一個歷史性瞬間。“柳林海”靠港后，美國港口第一次出現(xiàn)掛有五星紅旗的商船，在當時成為中國改革開放大門迅速打開的一個象征。

　　集裝箱海上運輸與中國改革開放經(jīng)濟奇跡是互為因果的關(guān)系。說它是“因”，是由于海上集裝箱運輸憑借其標準化、低成本、高效率的優(yōu)勢，成為全球貿(mào)易的助推者，也是中國外向型經(jīng)濟的助推者；說它是“果”，則是由于中國制造的崛起催生了大量的國際貿(mào)易運輸需求。中國遠洋海運的跨越式發(fā)展，正是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。“我們這一代船員的確幸運，有機會不斷見證歷史。”徐斌深有感觸。

　　2008年，中遠海運獲得希臘最大港口——比雷埃夫斯港2、3號集裝箱碼頭特許經(jīng)營權(quán)。當船員的，誰不愿意在自己公司的碼頭?？?？“感受真的不一樣。溝通更順暢、辦手續(xù)更便捷、碼頭交接效率更高，我這個船長也就能安心喝杯咖啡啰！”運營不到10年，碼頭吞吐量從起初的每年68.5萬標準箱提升至415萬標準箱，比港在全球港口中的排名由第93位躍升至第36位。

　　于徐斌而言，職業(yè)生涯更大的榮耀是他作為船長首航擴建啟用的巴拿馬運河。

　　2016年6月26日，舉世矚目的巴拿馬運河新船閘開通啟用。徐斌駕駛著“中遠海運巴拿馬輪”平穩(wěn)地從大西洋側(cè)經(jīng)運河駛?cè)胩窖?，成為第一艘通過新建船閘的船舶并載入國際航運史冊。“當天，運河兩岸禮炮齊鳴，當?shù)孛癖娸d歌載舞，不停熱情高呼‘COSCO SHIPPING’‘PANAMA’！作為首航船長，我被授予首航紀念牌，世界各地媒體和當?shù)孛癖姞幭瓤趾蟮嘏c我合影。”回憶起當時情景，徐斌依然一臉興奮。“巴拿馬運河擴建是國際航運界的一件大事。由中國船舶首先通過，是中國航運實力的證明。”

　　從“平鄉(xiāng)城”輪162個集裝箱開始，跟跑—并跑—領(lǐng)跑，今天中國遠洋海運集裝箱班輪航線已覆蓋全球90個國家和地區(qū)的294個港口，每一天、每一分鐘，都有“COSCO SHIPPING”的船舶航行在大洋上。這一切，是王再生和徐斌初次上船時完全沒有想到的。

　　王再生仍在關(guān)注著中國遠洋海運，期待聽到更多好消息；而徐斌則盼望著有更多機會親自駕船見證歷史。因為兩代船長都深信，精彩還在后頭！

　?。ǔ⒚魍猓景鎴D片均由中國遠洋海運集團提供）

白天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