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地背山面海,風景佳絕,白天雖暖,夜卻涼。四面幾無人家,離市面約有十里,要靜養(yǎng)倒好的。”1926年9月4日午后,魯迅從上海乘船抵達廈門,當天夜里,他就在信里迫不及待地向遠在廣州的“廣平兄”詳細介紹一路見聞,對于自己即將任教的大學,他的第一印象不錯。后來,在寫于廈門的110多封信里,戀愛中的魯迅事無巨細地“匯報”自己的工作與生活,盡情傾訴心中的喜怒哀樂,《兩地書》原本無意為文,卻成了冷竣的魯迅生命中少有的溫暖文字,更為我們留下許多關(guān)于廈門的詩意書寫。
“要靜養(yǎng)倒好的”,離開北京,身邊只有林語堂、孫伏園、川島等少數(shù)幾位老友,魯迅是寂寞的。但這寂寞也成全了他,他寫出《朝花夕拾》的后五篇,開始寫令人神旺的《眉間尺》(后改名《鑄劍》)。每月四百大洋的薪水和美麗而寧靜的環(huán)境,無疑是他安心寫出優(yōu)秀作品的有力保障。
“有山有海有大學”,從上世紀20年代到40年代,廈門吸引不少外地作家前來,如:魯彥、許欽文、汪靜之、郁達夫、田漢、巴金、艾蕪、謝冰瑩、施蟄存、林庚等,他們留下的文章,或?qū)懭耍蛴浭?,或繪景,給廈門乃至福建的文壇帶來新文學的視角和筆法,令人耳目一新,至今讀來,仍口有余香。天仙旅社主人,以“博聞多識行徑奇特”讓郁達夫贊不絕口,這位“士而隱于商”的儒商,給了大作家寫作的靈感,也使這位在廈的生意人聲名遠揚。
1949年之后,海峽兩岸處于對峙狀態(tài),廈門成了全中國關(guān)注的海防前線。于是,一批又一批著名作家來到廈門采訪、慰問。到了1963年,一批以廈門為題材的文學作品先后問世,不少是影響全國的名篇,其中有冰心的《還鄉(xiāng)雜記》、鄭振鐸的《移山填海話廈門》、楊朔的《廈門港的風浪》和劉白羽的《這里永遠是春天》等。在表現(xiàn)廈門的作品中,尤以郭小川的長詩《廈門風姿》影響最大。“鳳凰木開花紅了一城,木棉樹開花紅了半空”,“五老峰有大海的回響,日光巖有如鼓的浪聲”,詩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聲:“這是祖國的一角,卻凝聚了祖國的多少豪氣。”
1956年12月,《小城春秋》由作家出版社出版,第一版就印了10萬冊。作者高云覽沒有看到新書問世,他于半年前因病辭世。這不影響讀者對這位廈門土生土長作家的崇敬。這部長篇小說的成功之處除了主題的積極性、人物形象塑造的鮮明生動性外,其中出色的情景描寫也讓人過目難忘。多年以后,魯迅文學獎得主、《小鎮(zhèn)上的將軍》作者陳世旭坦承:“我對廈門的最初印象來自小說《小城春秋》,其中你死我活的故事記不真切了,倒是記住了一個細雨瀝瀝、海腥飄搖的漁島小城。”
舒婷是廈門知青作家的杰出代表,以《致橡樹》《祖國呵,我親愛的祖國》《神女峰》等一系列“朦朧詩”聞名全國。詩歌之外,舒婷還寫了大量贊美家鄉(xiāng)的散文和隨筆,2007年10月,她專為生活了幾十年的鼓浪嶼寫的《真水無香》出版,這本飽含深情的散文集一出版,立即贏得廣大讀者的喜歡,一印再印,幾乎成了“上島指南”,其中濃郁的人文關(guān)懷強化了人們對琴島的美好想象。
廈大作為世界著名的大學,這里的作家更是層出不窮。新時期以來,鄭朝宗的學術(shù)隨筆、易中天的城市文化“品讀”,朱水涌的高校文化漫談,都予人驚艷之感。易中天對廈門“溫馨”的定位,激發(fā)眾多游客對這座海上花園的向往。當然,廈大的學生里也不乏優(yōu)秀的作家和詩人,如劉再復、陳慧瑛等,余光中更是其中突出的一位,《浪子回頭》是對廈大求學日子最真摯的回望。
進入新世紀以來,在廈門工作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須一瓜異軍突起,“左手新聞,右手小說”,所創(chuàng)作的小說《淡綠色的月亮》《雨把煙打濕了》《太陽黑子》等為她贏得全國一線作家的美名。須一瓜執(zhí)著關(guān)注這座城市平民百姓的悲歡,“她的處理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”,評論家賀紹俊說,“她把我們引向一個灑滿陽光的愛與善的世界。”
十年前,陳丹青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,“廈門有點意思,出人才,這些人才不愛張揚,默默做自己的事,結(jié)果都做成了。”的確,廈門的作家也是如此,只問耕耘,不問收獲,精益求精打磨作品,不求名卻聲名遠播。
今天,本報精選了部分名家筆下的廈門,與您一起分享鷺島的人文之美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