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介石到臺灣之后,從1950年到1952年,他有比較密集型的一些演講,這些演講大概都是在檢討在大陸失敗的原因,他基本上的切入點,跟我們一般談國民黨如何丟掉中國大陸多多少少有點不太一樣。他有三個切入點。
第一個切入點是軍事,他在軍事失敗里面談了很多,包括軍事制度的失敗,人事制度、軍需制度,他認為這里面很多都是失敗的。另外一個是戰(zhàn)略失敗,他認為最大的一個失敗就是不應該把精銳部隊調到東北去,這是他檢討的一個原因。蔣在檢討大陸失敗的原因里邊,他提到一點,如果當初能夠堅持他所提出的“先安關內,再圖關外”這個戰(zhàn)略,不聽馬歇爾的,或許今天大陸就不是今天這樣的情況,他不只一次提到這個事情,而是再三提到這個事情。過去在談大陸為什么丟掉的原因里面,沒有注意到東北的問題,就是當時派軍隊到東北去的這件事情。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,蔣永敬和我,我們一起合作了最早的一篇關于安內圖外的問題,關于當時戰(zhàn)后國民黨的一個政策的轉變,怎么樣從先安關內再圖關外,而變成直接出兵到關外去,最后把整個國軍的精銳部隊陷在關外,使得關內的形勢出現了變化。
我認為蔣介石對于1949年這一年發(fā)展大的趨勢基本上了然于心,可整個情勢發(fā)展使得他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不得不被重新推到舞臺上,也就是他的“再起”。這在我做《蔣介石1949》過程中可以非常明顯的感受到。他對于自己重新再起也有一些考量,甚至包括他身邊的幕僚、兒子蔣經國都對他重新出來掌握權力有一些不同意見,但蔣先生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想法,即知其不可為而為,明明知道他的再出對大局而言沒有太大幫助,也就是說大局基本無法挽回,他的再起對于大局面來講已經沒有力挽狂瀾的辦法,但他“知其不可而為之”,仍然要去做,因為他覺得他有這個責任有這個義務,最后的結果對他來講是預料當中的。而在他選擇了決定將整個中央政府遷移到臺灣去,在這個過程中,最后他所做的最重要的一個決定。而這個決定,決定了他后半生生涯的發(fā)展。這是我在做《蔣介石1949》過程中所得到的一些心得和感觸、感覺。
我和蔣永敬先生合作了《蔣介石與國共和戰(zhàn)》這本書,跟《蔣介石1949》基本一樣,都是以蔣介石個人為主。蔣介石怎么從下野到再起?為什么不選總統(tǒng)?他在跟馬歇爾談判的過程當中,如何去思考相關問題?以及蔣介石在整個戰(zhàn)略上面的思考和改變。蔣的檔案跟日記是這兩本書最主要的素材,除了這個素材之外,也得力于臺灣跟大陸最近這幾年來公布的相關材料。從90年代以后,不管是臺灣也好,或者大陸也好,都有相當多的資料開放,這些資料的開放對于歷史研究來講,有相當大的幫助。
有人會說這兩本書,過去也有不少人寫過類似的主題,但是究竟有什么不同?就是在史料應用上面跟前面應用的不太一樣,因為我們直接應用了蔣個人的一些資料,應用了近二十年來新開放的一些資料,兩岸相關的材料,而這些在過去我們在研究這些問題是不太容易看到的。所以我在這里也非常感謝,這本書能夠在大陸出版,海峽兩岸對歷史問題確實是有不同的見解觀點,但這些見解、觀點如果建立在共同的史料基礎上面,有可能達到更大的一個包容效果。謝謝大家。
汪朝光:謝謝維開教授,其實1949,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關鍵的年代,或者轉折的年代。從中國共產黨這一方面來說,1949是一個吹枯拉朽的勝利進軍的年代。從中國國民黨這一方面來說,1949是一個黯然失手,撤離大陸的年代。
我本人做一點電影研究,我非常想寫一篇電影論文,中國大陸的紅色電影中怎么描寫內戰(zhàn)時期的國軍?跟臺灣拍的反共電影中,怎么描寫內戰(zhàn)時期的共軍?這個很有意思。但是問題在于我到臺灣N多次,始終找不到臺灣內戰(zhàn)反共電影的片子,既沒有DVD,也沒有錄像帶,也找不到劇本。我還請教過西門町中影公司的總部,他們自己都忘了。我后來請教幾位學者,后來恍然大悟,這些電影你們不是拍過嗎?他們說確實拍過,數量很少,第二,我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。因為你把國軍,無論在里面宣揚的多么英勇,最后還是敗了。最后觀眾就會想,你既然這么英勇,怎么會失敗呢?在理念上或邏輯上不太能夠一貫。甚至我也見到臺灣學者從心底里跟我說,你們拍的《上甘嶺》真是好,真大氣,我們真是寫不出來。
在臺灣這是一個相對敏感的話題。我們倒退二十年前,甚至十年前,會很難想象,臺灣學者可以做這樣的研究,而且這樣研究的書在大陸還能出版,兩岸學者還能平心靜氣的從學術的角度來討論這個問題。我覺得這就挺有意思的。今天我們有一些時間,先由幾位嘉賓做個人觀察,有請章百家老師。












